“中国制造”惊艳了《阿凡达2》

每经记者 丁舟洋 毕媛媛 每经编辑 张海妮
　　冒着“阳了的风险”，在零下十多度的北京，能让影迷们出门的，除了《阿凡达：水之道》（以下简称《阿凡达2》）恐怕没别的了。
　　久违的“零点首映”，电影院“提前过年”，像商场营销新年一样营销《阿凡达2》。首映当晚，身着阿凡达服饰的电影院工作人员为观众们画上蓝色Navi族妆容。
　　当银幕亮起来的那一刻，关于电影院的所有美好回忆都被唤醒。这绝对是手机、电视、投影、“家庭影院”都无法取代的体验。
　　不得不说，中影旗下的放映系统CINITY，为什么会吸引《阿凡达2》导演卡梅隆亲自下场认证这样一个“中国制造”的放映品牌。
　　一直忙碌着引进、发行该影片的中国电影集团公司党委书记、董事长，中国电影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总经理傅若清，在接受《每日经济新闻》独家专访时表示，能放映“120帧”的CINITY需要显身手的机会，于是便与《阿凡达2》相互成就了对方，“大家看到的电影，从诞生至今一直是以每秒24个画面（即‘每秒24帧’）为绝对主流，已经走过了一百多年。因为只要画面达到每秒24帧，人的眼睛就会被欺骗，以为看到的是运动的画面，这是全球电影产业中最惯用、最节约成本的拍摄手法。”
　　在今年6月的欧洲电影博览会上，在看了CINITY版本的《阿凡达2》片段时，来自西班牙的影城投资方一口气订了四套CINITY。“包括德国、丹麦、瑞士等电影放映非常成熟的电影市场，也预订了CINITY，赶在《阿凡达2》上映前装置完毕。”
　　2015年《阿凡达2》拍摄消息传来，最终采用每秒48帧，已突破传统的每秒24帧。卡梅隆曾形象地比喻：“3D电影让观众犹如透过一扇窗看世界，而更高的帧数则可以把这个窗户上的玻璃去掉。”
　　《阿凡达2》惊艳了观众，而“中国制造”放映系统CINITY却惊艳了《阿凡达2》。
　
　“中影董事长现在是售票员”《阿凡达2》引进方解读幕后
　　首要是解决《阿凡达2》的引进工作。“今年6月，我们看到了《阿凡达2》的一支15分钟片花；9月，我们已经看了《阿凡达2》的一些素材。通过这些局部段落，我们感受到，这部片子还会像13年前的《阿凡达》一样，它能够给中国市场、给全球电影行业重新带来振兴和振奋。”傅若清告诉《每日经济新闻》记者。
　　“这当中事务性的工作我就不赘述了，会做很多的案头工作，包括第一时间拿来相应的东西，我们去审核，去报上级主管的审查等等。”傅若清回忆道，“这部影片和任何引进片一样，是一部非常正常的影片，它的价值观、内容都是正向的，如期上映也没有任何‘暗箱操作’。”
　　要说该片的引进、发行有什么难点，那就是时间紧张了。和任何追求完美的艺术家一样，卡梅隆不到最后一刻“不交稿”，直到“交稿”的前一刻都还在调整优化。傅若清笑道，所以这也让每一个环节的工作必须咬合得非常紧。“在《阿凡达2》最终稿确立后，我们的拷贝制作，密钥分发，也都在紧张地落实当中，能够在12号进行首映，14号、15号在中国提前点映，16号是全球上映，《阿凡达2》的顺利引进，可以给电影市场和观众起到一个表率作用。”
　　除了引进和发行，如何将好内容以更好的观看方式呈现给观众，也是傅若清这些年来一直致力于推进的方向。
　　这里不得不说中影旗下的放映系统CINITY，为什么卡梅隆会亲自下场认证这样一个“中国制造”的放映品牌？
　　“之前一些对我们不了解的言论，说我们中影是为了赶着《阿凡达2》一部影片，卖CINITY的系统。”傅若清对《每日经济新闻》记者回应道，“实际上CINITY从2019年推出至今，我们的出发点特别朴素——提升电影院的放映质量，拿出最高的技术给观众。否则在互联网娱乐方式层出不穷的当下，观众为什么要选择电影院。”
　　“我们的想法是占领制高点，从上往下打。我们原来都是别人有什么，我们跟着做什么。CINITY的思路不是追随，是引导，在色彩、声音、亮度、清晰度、稳定性等方面都采用最顶尖的技术标准。相当于先做一个6.0排量的汽车，再向下兼容。”傅若清表示。
　　“有搞不定的，随时告诉我，中影董事长现在是售票员。”一向低调的傅若清，在《阿凡达2》开启预售后化身好友圈的“积极分子”，谁买不到票他都热心牵线解决。
　
　《阿凡达2》加持 CINITY出圈
　　CINITY自2019年推出到现在，它要向外界证明自己的实力，除了业内认可，还得有超级大片的“加持”。
　　“实际上我们一直在盯着《阿凡达》，因为只有《阿凡达》这样有全球影响力和号召力的影片出来，优质的放映技术才能借此‘出圈’。一个好东西不借使用者，你肯定出不来，再好的武器，没有使用者，你也是曲高和寡。”傅若清深知，能放映“120帧”的CINITY需要显身手的机会。
　　此前，李安导演在2016年和2019年先后上映的两部影片《比利·林恩的中场战事》和《双子杀手》，都代表行业里向“高帧率”变革的方向。傅若清敏锐地观察到这一变化，“虽然这两部影片在票房上没有大获成功，但预示了行业的趋势。”
　　“大家看到的电影，从诞生至今一直是以每秒24个画面（即每秒24帧）为绝对主流。因为只要画面达到每秒24帧，人的眼睛就会被欺骗，以为看到的是运动的画面，这是全球电影产业中最惯用、最节约成本的拍摄手法。每秒24帧已经走过了一百多年，这方面也该有一个提升了。”傅若清认为。
　　曾经的每秒24帧，与胶片拍摄的方式有关，一卷胶片承载的画面有上限。但在数字化时代，方寸大小的U盘里就能装一百部影片，电影拍摄和放映提升帧率的成本难关已经解决，就像网速一定会从2G、3G走向5G，电影行业也必然从“低帧率”转变为“高帧率”，这是傅若清坚信的判断。“运动帧率提升后，画面会呈现出更稳定、更高清的质感。你的眼睛不会觉得晃动、不适。”
　　2015年《阿凡达2》拍摄消息传来，最终采用每秒48帧，已突破传统的每秒24帧。卡梅隆曾形象地比喻：“3D电影让观众犹如透过一扇窗看世界，而更高的帧数则可以把这个窗户上的玻璃去掉。”
　　就像《阿凡达》出来后，数字拍摄成为绝对主流，胶片时代正式落幕，柯达胶片厂破产重整，3D电影火爆全球。当技术的里程碑真正到来时，一切变化就会势如破竹、锐不可当。
　　傅若清期待《阿凡达2》成为“高帧率”的技术里程碑。“当更高的生产工艺走进大众视野，市场需求就会被激发出来，出现更多拍摄者使用48帧的风潮，武打、动作都适合用更高的帧率。行业向前推进，等到我们整体拍摄水平达到60帧、120帧，我们就会说24帧甚至48帧是低帧率了。”
　　“那时候你不会觉得电影画面移动起来时，让人头晕，因为随着帧率的提升，呈现出的视觉饱满度、丰富度也将前所未有。”傅若清透露，“即将在春节档上映的《流浪地球2》也是一部高帧率拍摄影片。”
　
　曾经满城尽看《阿凡达》
　　2022年，我们在电影院可以选择多种样式的影厅，来提升我们的观影体验。但论及“梦开始的时刻”，《阿凡达》与IMAX的相辅相成，也曾是一段佳话。
　　《阿凡达》和IMAX的相互成就，在当时为观众开启了电影体验的全新可能，也把电影工业正式带入了大片时代。2010年，全国仅14块IMAX银幕却产出票房约1.68亿元人民币（占比高达12.2%），全天场次的电影票都一扫而空。
　　满城尽看《阿凡达》。那时候的万人空巷，足以使得《阿凡达》成为载入电影史的里程碑。
　　资深发行人高军在接受每经记者采访时回忆：“《阿凡达》取得了超13亿元的票房成绩，在当年看已经非常高了。二三线城市没有IMAX，一些粉丝开车几百公里或者‘打飞的’，都要看到《阿凡达》，成了一种‘阿凡达现象’。”
　　当时位于上海市中心的和平影城，因为有IMAX，成了《阿凡达》的观影好地方。资深电影人吴鹤沪对每经记者回忆道：“1月4号正式上映，从1月3号开始，每天天不亮就有人排队，通宵排队。影迷对这部在海外备受好评的3D电影充满了好奇。”
　　吴鹤沪时至今日还记得当年电视台拍下的一组镜头，一位母亲去现场买票，她的儿子生病住院。“得到医院的同意后，她来为儿子排队买票，买到哪一天哪一场她都不管。每天裹着被子在电影院门口通宵排队。”
　　在各种因素的推动下，《阿凡达》一票难求，其火爆程度堪比春运的火车票，晒出《阿凡达》票根成为一件“极为凡尔赛”的行为。要知道，那时候票务平台还没有出现，买票只能去柜台排长队，出现了200元仍一票难求的“黄牛票”。
　　“那时候还没有手机扫码支付，买电影票只能付现金或刷银行卡，结果三天以后，和平影城售票处的POS机都被刷坏了。观众们排队去旁边商场的ATM机取现金，很快又把ATM机里的现金给取完了……”吴鹤沪说。
　　高军认为，从最早的默片到有声片，从黑白电影到彩色电影，电影产业的进步与技术革命息息相关。《阿凡达》作为标志性影片，将2D观影带到3D，称得上是电影业的第三次技术革命。
　　《阿凡达》直接推动了中国电影银幕与影院数量的指数级增长。之后多年，3D电影成为国产商业大片的标配，特效大片再次成为吸引观众入场的必要条件。
　
　《阿凡达2》是风向标，更是信心
　　就当陈霖觉得自己前所未有地郁闷到极点时，优化疫情防控措施和《阿凡达2》接踵而来。
　　作为投资运营了十多家影城的越幕影城负责人陈霖，疫情反复的三年，他不敢细算到底亏了多少。尤其是缺乏片源的2022年，陈霖感到这门生意快要撑不下去了。
　　“12月初，全国影城每天票房也就1000万左右，摊到每家电影院一天的收入（也就）1000元左右。我们现在的员工已经裁得不能再裁了，最大的问题还是租金，付不起物业的房租了，可电影院毕竟是重资产，不是投一点点钱关了就算了。”陈霖对每经记者说。
　　此时此刻，《阿凡达2》能为行业带来的，不只是票房数字，更是能让电影行业走出“通缩”通道的效应。
　　我们有着强大的基础。十几年间，中国成为全球银幕数第一的市场。除了已在全球布局的IMAX外，杜比、CINITY等特效影厅也不断涌现。
　　“虽然现在银幕数量多了，但《阿凡达2》仍然是中国电影市场在寒冬当中的一股暖流。《阿凡达2》不能把中国电影拉回牛市，但它如果票房好起来，起码会成为行业信心回暖的风向标。”高军认为。
　　“我们中影的员工可能会希望，所有影院都安装CINITY系统，这是一种很朴素的革命情感，单位其实更希望的，是所有品牌所有技术都向这个方向发展，或者它们用它们的技术来达到极致的呈现，那整个电影行业不就起来了吗。”傅若清说。
　　就像苹果手机打响智能终端的第一枪，而后小米、OPPO、华为等中国手机以极高的性价比占领全球市场，倒逼苹果推陈出新、降低价格，竞争带来产业提升，最终受益的是消费者。
　　CINITY也将像中国手机一样搅动高端放映市场格局。
　　在今年6月的欧洲电影博览会上，在看了CINITY版本的《阿凡达2》片段时，来自西班牙的影城投资方一口气订了四套CINITY。“包括德国、丹麦、瑞士等电影放映非常成熟的电影市场，也预订了CINITY，赶在《阿凡达2》上映前装置完毕。这两天要把它装完，在放映《阿凡达2》时使用。”
　　有人向傅若清提出质疑，CINITY是将五大全球视听行业既有的尖端技术合为一体，怎能称为“中国制造”？
　　傅若清反问：“曼联队的球员难道都是曼彻斯特人？它是各地方优秀人才在这里的组合。我们先用成熟技术，把成本降下来，并且降低利润，把市场先拓展起来。下一步会在此基础上，把一些技术端口都变为自己的。”
　　新老品牌们将直面观众的非此即彼的选择，长远来看，“必有一战”，但就现在来说，管他是什么品牌，一起先把市场热起来，是所有竞争者们共同的方向。
　
　记/者/手/记
　犹豫、观望、踌躇发生在《阿凡达2》上映的关键时期
　　《阿凡达2》上映，片头清清楚楚揭示了引进序号：027。
　　观众太需要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可以约上家人、朋友相聚电影院，花上些许时间投身于一个忘却现实的造梦环境中。
　　典型的商业大片，老少皆宜的剧情，无可挑剔的特效，没有哪部影片会比《阿凡达2》更适合此时在中国影院放映，让离开电影院许久的观众重拾对电影的好奇，进而走入影院。
　　《阿凡达2》的成功与否，票房高或者低，对这一年的电影人来说，至关重要。
　　遗憾的是，首周末过去，《阿凡达2》的票房才过3亿元，猫眼专业版也持续下调最终的票房预期。
　　这与当前疫情的高峰有着直接关系。“阳着”的在家休养，“阴着”的害怕在密闭环境中变“阳”。犹豫、观望、踌躇……发生在《阿凡达2》刚上映的关键时期。
　　不过正如《阿凡达2》重新带来电影市场的希望一般，我们每个人如今对未来都有所期盼，也获得了新的力量。
　　曲折的道路终究会走过，电影院在经历至暗时刻后，黎明也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