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金价年K线终止5连阳 究竟是“空中加油”还是“由牛转熊”？

每经记者 王海慜 每经编辑 吴永久
　　自2016年国际金价见底回升以来，已经走出了连续5年的牛市。不过2021年，国际金价的年K线却总体在“波澜不惊”中走出了5年来的首根阴线。
　　纵观国际金价的历史表现，通常与美国货币政策的变化有着较为密切的关系。例如，黄金价格11月中旬以来的下跌，就和美联储的鹰派表态有着直接的关系。
　　因此在预判金价之前，首先应该对未来美国货币环境可能出现的变化有所预判，而当前不少业内人士认为，美国2022年货币政策的走向将与其国内通胀形势相挂钩。而众所周知的是，黄金作为一种不变价值尺度，具有避险、抗通胀的功能。
　　那么，黄金的抗通胀功能和美联储较大概率将收紧货币政策之间孰将更能决定未来金价的走势？一场黄金多头和空头之间的隔空辩论在这个金价相对平静的2021年末已悄然展开。
　
　金价何时能打破“僵局”？
　　黄金作为对利率较为敏感的品种。自2014年以来，国际金价的走势通常与美国10年期通胀保值国债收益率呈反向关系。
　　2019至2020年，始终维持“鸽派”的美联储也让国际金价走出了一波较为可观的行情。
　　而自2020年8月国际金价见顶以来，黄金价格已经连续调整了一年多。2021年下半年以来至今，国际金价正式陷入了一种持续窄幅震荡的模式。
　　那么目前金价的这种“僵局”何时将打破？
　　上海山金实业发展有限公司贵金属产业部总经理蒋舒日前接受《每日经济新闻》记者采访表示：“新冠疫情暴发以来金价冲上历史新高后出现明显回落，目前处于高位震荡的格局。这种金价格局与新冠疫情下的全球经济周期和美联储货币政策节奏基本对应，金价冲上历史新高是因为新冠疫情引发的全球经济衰退和美联储无上限量化宽松政策。而金价在冲上历史新高后明显回落则是因为全球经济的快速复苏和市场有关美联储收紧货币政策的预期升温。”
　　“过去一年多金价之所以高位震荡，是因为市场对于全球经济复苏进程的可持续性依然心存疑惑。”蒋舒指出，“目前随着美联储启动缩债和市场有关美联储2022年加息预期的升温，金价即将迎来僵局的打破，即根据次贷危机的历史经验，在全球经济复苏周期和美联储货币政策收紧周期中金价将完成由牛到熊的趋势确认，正式步入整体下行的态势。”
　　值得注意的是，根据彭博社的报告，2021年12月3日，黄金ETF减少持仓196935盎司，这是自2021年10月1日以来的最大单日降幅。
　　对此，FXTM富拓高级研究分析师Lukman Otunuga认为，资金大规模流出黄金的原因或在于，喜忧参半的美国就业数据难阻美联储加快缩减购债进程。ETF是一种投资工具，散户投资者通过ETF可间接投资于一个或多个市场。黄金ETF为投资者提供黄金投资渠道而无需持有实物黄金，而ETF资金流出被视为看跌标的资产。在加息预期下，ETF投资者可能会减少黄金风险敞口。
　　瑞银财富管理投资总监办公室近日同样发布了看空金价的机构观点，“我们认为随着美国实际利率回升及美元进一步走强，2022年金价将呈现下行的趋势，但奥密克戎风险及抗通胀需求可能缓解价格的跌势。展望2022年，金价在3月可能持稳于1800美元水平，之后三个季度逐步向1650美元迈进。投资者可以考虑减少战术性配置，并为战略性持仓作好下行保护。如果滞胀及防疫限制严重影响美国经济，那么金价可能短暂飙高，但如果10年期名义及实际利率大幅上升，加上投资流出，金价则可能加快下跌。”
　
　2022年美国货币政策走向之辩
　　由于国际金价的历史表现，通常与美国货币政策的变化有着较为密切的关系。例如，黄金价格近期的下跌，就和美联储的鹰牌表态有着直接的关系。
　　因此在判断金价之前，首先应该对未来美国货币环境可能出现的变化有所预判。当前，国内外各主流机构又是如何看待美国2022年的货币政策走向呢？
　　据记者观察，尽管当前市场对2022年美联储加息的预期很高，但目前各大机构对未来美国的货币政策、货币环境观点的“偏离度”却仍然不低。
　　中银证券全球首席经济学家管涛近日指出，虽然近期美国总统拜登提名鲍威尔连任美联储主席，这在一定程度上有助于降低市场的摩擦成本，“不过我个人不认为，鲍威尔一定是个鸽派。在鲍威尔首次担任美联储主席的2018年，美联储有4次加息，所以鲍威尔还是比较好地维护了美联储的货币政策独立性。”
　　在管涛看来，真正影响美联储货币政策的，不在于鲍威尔究竟是鸽派还是鹰派，“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美国的通胀走势，现在美国有全面通胀的风险，而且如果通胀持续高企的话，有可能会导致通胀预期的脱锚。实际上，对于这种情况是当前发达国家央行面临的一个比较大的挑战。”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在最新的世界经济展望中，曾经分析过通胀前景下的央行货币政策操作。其中有一种分析是，如果通胀预期起来的话，央行可能不能等到就业目标充分实现以后再进行紧缩，因为如果央行的货币政策响应延缓的话，有可能会影响货币政策的公信力，反而会给市场带来新的不确定性，那么不确定性就会影响私人投资，进而进一步影响就业，这就有违于央行货币政策的初衷。”
　　管涛表示：“因此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建议，在通胀预期起来之后，央行应该快速作出反应。所以未来美联储究竟是鸽派还是鹰派，关键取决于美联储现在对于美国通胀暂时的判断以后会不会出现改变。至少从现在来看，美联储对通胀暂时的立场有所松动。在2021年11月29日鲍威尔的评论中，他认为变异的新冠病毒可能会减缓劳动力市场的改善，并加剧供应链的危机。由此来看，鲍威尔可能初步判断，病毒变异反而有可能会导致通胀的进一步延迟。”
　　管涛认为，现在美联储正在密切观察，病毒变异可能对通胀走势的影响。而目前来看，这可能不一定会延缓美联储货币政策紧缩的步伐，美联储可能会根据通胀还有通胀预期的动态评估来把握货币政策退出的节奏和力度。
　　还有机构人士更是坦言，2022年美联储将收紧货币政策，并提示市场关注随之而来的潜在风险。谈及世界经济2022年的风险点，中银证券研究总监兼首席经济学家徐高日前表示：“我想主要就是美联储宽松货币政策退出对全球金融市场带来的扰动。在疫情爆发之后，美联储采取了史无前例的极度宽松的货币政策，降息，同时大规模的扩张资产负债表，大规模的购买债务，像2021年前三个季度，每个季度美联储增持的美国长期国债的数量都超过2000亿美元，所以美联储是市场上最大的美国国债买家。美联储这种强力的扩表、债券购买的行为，极大地扰动了市场价格，主要表现在美国国债收益上面。”
　　“美国国债收益长期来讲与美国经济体系有非常明显的正相关关系。经济比较好的时候，国债收益率比较高，经济比较差的时候，国债收益率比较低。但是现在我们会发现，如果从美国制造业PMI等美国经济景气指标来看，美国的经济景气处在20年来的高位，但是美国的10年期国债收益率处在差不多20年来的低位，二者之间形成了巨大的背离，那么这个背离的背后应该就是美联储这种强力的购债行为所导致的结果。”
　　“但是美联储最核心的目标还是要稳定通胀，而在2021年年初以来，我们看到的是随着全球需求的扩张，尤其美国需求的扩张，再加上全球供给方面瓶颈不断的浮现。在这样情况下，美国国内的通胀攀升至高位，而且处在高位的时间还比较长，所以美联储也逐步认识到它所面临的通胀约束是在显著收紧的。在这种情况下，美联储不得不开始退出宽松的货币政策，按照美联储现在释放的信号，大概到2022年上半年美联储就会停止它的购债行为，不再增加长期国债的持有量，而市场现在甚至也开始预期2022年美联储有加息的可能性。”
　　FXTM首席中文分析师杨傲正近日则指出，近期鲍威尔发表了鹰派言论，但对市场而言，应对高企的通胀率而需要加快缩债和加息步伐并非新事物。从彭博数据看利率期货，市场在鲍威尔转变态度前，认为美联储将在2022年6月便加息的概率已达61%，而鲍威尔言论发表后，认为美联储在2022年5月加息概率已立即升至57.9%，6月加息概率更达91.2%，反映市场早已计价美联储将于2022年年中开始加息。
　　在杨傲正看来，虽然鲍威尔被市场称为温和的鸽派货币政策支持者，对缩债和加息步伐一直表达较保守的立场，但实际上，鲍威尔过去在加息步伐上并不手软。因此，鲍威尔在应对高企的通胀下会否再次大规模急速地加息，是有前车之鉴，也是值得注视的风险。
　
　机构眼中的2022年黄金投资机会
　　那么，站在当前节点，投资者应该如何判断2022年黄金的投资机会？在全球经济面临通胀威胁的背景下，黄金会是一种比较好的对冲配置吗？各大机构近期纷纷各抒己见。
　　有一些业内人士从投资性价比的角度分析认为，黄金虽然可以对抗通胀，但是当通胀来临时，投资黄金不一定是最优的选择。
　　国海证券首席经济学家、总裁助理陈洪斌近日向记者指出，这轮全球性的通胀主要是由于新冠疫情导致的全球产出减少。在交易的时候，最主要的应该是投资稀缺品，即使一些稀缺品价格在高位了，但这里面也会出现分化，其中蕴含的交易型和配置型的机会比较多。
　　“至于黄金，我的观点和巴菲特有点像。巴菲特说过，黄金没有投资价值。”在陈洪斌看来，黄金的本质可以从两个维度去理解，“第一，黄金体现的是全球的货币环境，当货币环境宽松时，黄金就会涨价，货币环境收紧时，金价就会下跌；第二，黄金可以理解为一种不变价值尺度，所以你会觉得黄金有抵御通胀的功能。”
　　讲到投资实战，陈洪斌认为，投资者不应仅看到黄金的保值属性，其实黄金投资也是有风险的，“专业投资者会用未来长周期的逻辑为黄金定价，所以当普通投资者认为应该去投资黄金的时候，可能已经买在了高位。而对专业投资者而言，可能更没有必要在通胀的环境下去投资黄金了，比如在你明知道一些品种涨了100%，甚至更多的情况下，价格弹性较低的黄金就相对缺乏吸引力了。因此专业投资者在判断金价有上涨预期的时候，不妨去寻找其他弹性更大的品种。”
　　对于黄金仿佛与生俱来的“抗通胀”功能，蒋舒对记者分析指出，“黄金的抗通胀功能从历史来看是基于纸币公信力的崩溃，而眼下市场上讨论的以CPI为主要标志的通胀却并非出于纸币信用崩溃的前景。事实上，全球通胀的上扬带来了欧美央行加速货币政策收紧的预期，反而带来了金价下行的压力，这点从次贷危机后的历史中可以清晰地看到。”
　　徐高则表示，“在美联储宽松政策退出的过程中，之前因为美联储宽松政策而被抑制在比较低水平的美国国债收益率，大概率是要上行的，而美国国债收益率是全球资产回报率的一个定价基准，美国国债收益率的上行意味着，全球资产回报率都要上升。全球资产回报率上升意味着全球资产价格都会面临向下的压力。所以对2022年的金融市场，我们的判断是，随着美联储宽松货币政策退出，在美债收益率走高的过程中，黄金的价格一般是不太好的。与此同时，美债收益率的走高也会引发美元的走强。”
　　不过，从历史上来看，各路机构对未来金价走势的那些看起来言之凿凿的判断，也经常有被证伪的时候。
　　蒋舒曾向记者坦言，从以往来看，金价每年的实际走势总是会与主流投行在年初的预期有着较大差异，而黄金出现比较大幅度的行情往往都是与主流预期相反的。
　　据记者观察，尽管目前看淡2022年金价的声音略为占优，但市场上仍有一些坚定看多未来金价的观点。
　　民生证券金属与材料团队近日坦言，目前金价的底部已经浮现，在大宗商品均创历史新高之后，通胀渐行渐近，金价反弹确立底部，未来有望随着通胀加速上行。
　　FXTM富拓高级研究分析师Lukman Otunuga近日发布观点指出，当前，美联储如何才能做到在不让经济陷入衰退的情况下抑制通胀，同时有效应对奥密克戎的威胁，这非常值得关注。如果通胀爆表、美国经济衰退担忧重现，黄金等避险资产将再度受到追捧。
　　还有部分机构对黄金中长期的配置价值持乐观态度。方正中期期货近日发布观点称，2022年黄金走势影响因素有以下六点：1、美欧经济见顶后会走弱，2022年全球经济走弱趋势明显；2、货币政策转向势在必行，关注焦点在于美联储的动作，但是可能比市场预期要慢；3、疫情风险依然是存在的，疫情反复难以避免；4、其他大宗商品在2021年大幅上涨，贵金属振荡走弱，贵金属估值偏低，有补涨的可能；5、流动性依然充裕，大宗商品回落压力大，资金会流向贵金属市场；6、当前通胀依然处于高位，2022年或呈现先高后低走势，对贵金属的支撑会减弱。中长期来看，在货币超发、经济增速减缓以及通胀持续高位背景下，黄金配置价值依然会比较高，做中长期资产配置者，可借黄金回调之际持续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