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个月花光20亿IPO募资 上市半年拟再融资65亿元 A股成为国联证券提款机？

每经记者 李凯 王砚丹 陈晨 每经编辑 何剑岭
　　去年7月底IPO刚刚募集了近20亿元资金，5个月时间这20亿已经用完，但公司业绩却仍然跑输整个券商行业。然而这还没完，紧接着上市仅6个月，该公司再次“狮子大张口”向市场抛出了65亿元的再融资计划！这就是来自江苏的区域性券商——国联证券。
　　国联证券抛出的上述再融资计划引发了证监会的定增问询，尽管6月4日国联证券在证监会定增问询回复中表示其行为是符合要求的，但依然引发了投资者的不满。
　　“业务没搞上去，却只想着圈钱，看来A股市场圈钱太容易了，国联证券似乎是把A股当成了‘提款机’。”有投资者向《每日经济新闻》记者说道。
　　在某财经网站股吧中，不少中小投资者也表达了对国联证券刚上市就增发圈钱的不满。其中有投资者发帖称：“增发肯定会被否掉的。为何上市半年就增发，太明目张胆地圈钱了。（传言与国金证券）合并成了典型，这次增发又会成为典型的，大家拭目以待吧。”
　　与此同时，《每日经济新闻》记者注意到，国联证券除了在A股上市后净利润和ROE持续下滑外，重金砸向的重资产业务反而增加了业绩波动。比如，融资融券业务仍然面临客户流失和经营业绩下降的风险；即使有中信“老臣”的加盟，但多项指标排名依然偏后；尤其是公司6年前已经登陆H股，但海外业务去年却亏损近千万。此外，国联证券上市后多次因各种原因受到监管处罚，其中去年底因内部控制不完善等多个事由被监管部门出具警示函。
　　面对上述现状，国联证券再融资方案会成功通过吗？如果通过，投资者会买单吗？65亿元的定增到底能实现几成呢？
　
　再抛65亿元融资计划 引发监管问询
　　今年2月5日，IPO上市仅6个月的国联证券再次向市场抛出了65亿融资计划。上市后短时间内再次大额融资，不仅引发了众多投资者的不满，也引发了监管层的定增问询。6月4日国联证券在定增问询回复中表示，其行为是符合要求的，但这依然未打消投资者心中的诸多疑虑。
　　2020年7月31日，国联证券在上海证券交易所主板上市，募集资金净额为19.38亿元。彼时，国联证券招股说明书表示，本次募集资金到位后，有利于增强资本实力及推进各项业务的发展，从而有利于提高公司的盈利能力，实现公司的战略发展目标，为股东和投资者创造持续稳定的回报。截至2020年12月31日，国联证券首发上市募集资金均已使用完毕。
　　但从使用近20亿募集资金提升公司盈利能力的成效来看，目前国联证券仍然不尽人意。国联证券2020年年报显示，公司2020年实现营业收入为18.76亿元，同比增长15.87%；净利润为5.88亿元，同比增长12.76%。数据虽然均实现增长，但是要知道，根据中证协披露的数据，2020年整个证券行业的营业收入和净利润同比增长分别达到了24%和28%。显然，国联证券2020年盈利能力跑输整个行业。
　　紧接着，今年一季报显示，国联证券实现营业收入4.71亿元，净利润为1.57亿元，分别同比下滑4.95%和31.40%。虽然中证协未披露证券行业一季度整体盈利水平，但仅与40家A股上市券商（不含今年上市的财达证券，下同）对比，国联证券仍然继续跑输。Wind数据统计显示，2021年一季度，40家A股上市券商总体营业收入和净利润不仅同比实现正增长，而且仍然是两位数增长，分别为28%和27%。此外，国联证券一季度净利润1.57亿元，同比下滑31.40%，分别位居40家上市券商倒数第六和倒数第八。
　　另一方面，股东回报率也是投资者考虑的重要因素。就40家A股上市券商而言，2020年年化ROE同比上涨1.38个百分点至8.35%，2021年一季度年化ROE上升至8.95%。
　　反观国联证券，2020年年化ROE为6.30%，位列40家券商中第28，相比2019年减少了0.33个百分点。而到了2021年一季度，公司年化ROE下滑至5.90%，位列40家券商中第27。而国联证券也曾在上市前表示：“本次（A股首发上市）募集资金到位后，可能在短时间内无法提升公司的净资产收益率水平。”
　
　重金投向重资本业务，业绩却大幅波动
　　A股首发募集资金的运用并未达到国联证券对外宣称的效果，但新一轮融资又开启了。上市刚满半年，即2021年2月5日，国联证券发布非公开发行A股股票预案，计划募集资金总额不超过人民币65亿元。其中，不超过25亿元用于进一步扩大包括融资融券在内的信用交易业务规模；不超过30亿元用于扩大固定收益类、权益类、股权衍生品等交易业务；另外，增加子公司投入以及其他营运资金安排各不超过5亿元。
　　不难看出，国联证券本次定增会将38%的资金用于信用业务、46%的资金用于自营业务。但记者发现，其实国联证券历来的股权融资都将重金投向这两块业务。
　　2015年7月，国联证券在H股上市，募集资金净额折算成人民币达24.44亿元。实际使用中，65%的资金投入到了信用业务中，15%的资金投入到了到自营业务中。2020年7月，国联证券A股上市，募集资金净额达19.38亿元，约54%投入到信用业务，约32%投入到了自营业务中。而原定的优化营业网点布局、加大对资产管理业务的投入、增加对子公司的资本投入以及加强风控体系和IT系统建设等方面投入金额均为0。
　　从国联证券2020年收入贡献来看，投资类业务贡献最大，占比36%，其次为经纪业务，占比28%；此外，信用业务、投行业务、资管业务占比分别为16%、15%、4%。自营业务和信用业务两大重资产业务收入合计占比超过一半。
　　“重资产业务弹性高，但风险也更大。”有非银研究员表示：“当前自营业务仍是多数券商的主要业绩驱动，但其高贝塔、强周期与杠杆属性，也是券商业绩分化、波动的主因。”
　　今年一季度，权益市场和债券市场波动加大，对一些券商的自营业务产生了压力。国联证券今年一季度营业收入为4.71亿元，同比下滑4.95%。其中自营业务收入和利息净收入为1.69亿元和0.55亿元，分别同比下滑约10%和35%。
　
　融出大幅提升，主要对象是个人投资者
　　根据前述统计，国联证券H股、A股及本次定增投向信用业务的资金合计超过52亿元，因此，国联证券的融出资金也大幅提升。证监会在国联证券的非公开发行股票申请文件反馈意见中就要求公司说明：融出资金逐年大幅增加的原因。
　　记者了解到，2018年末、2019年末和2020年末，国联证券融出资金账面价值分别为29.54亿元、46.38亿元、84.13亿元，占资产总额的比例分别为13.88%、16.32%和18.20%。国联证券表示，融出资金呈现持续增长趋势，主要系2018年至2020年我国证券市场总体走强，市场景气度回升，客户交易及投资意愿上升，加之融资业务作为公司重点发展方向，客户结构不断优化，机构客户占比持续提升，使得融资规模随着证券市场的回暖而不断增长，相应融出资金持续增加。
　　国联证券的注册地在江苏省无锡市，在江苏省具有较高的知名度和市场占有率。对此，国信证券研究报告指出，截至2020年12月31日，国联证券在全国共设有证券营业部89家，其中，在江苏省内设有证券营业部60家，占公司营业部总数的67.40%。国联证券主要通过营业部为证券经纪客户提供各种服务并进行客户关系管理，受公司证券营业部主要分布于江苏省影响，公司融资融券业务亦主要集中于江苏省。若其他券商在江苏省内增加营业网点，加上“一人三户”政策的推行以及互联网金融对传统经纪业务的冲击，江苏地区的竞争会加剧，从而导致公司面临客户流失和经营业绩下降的风险。
　　虽然国联证券曾表示机构客户占比持续提升，但事实上，国联证券融出资金的对象主要由个人投资者构成 ，而国联证券也深知其利害关系，并在反馈意见回复中表示，个人投资者确实受证券市场行情的影响较大。数据显示，2020年末国联证券融出资金的个人投资者占比达93.12%，机构投资者仅占到6.88%。此外，据记者统计显示，国联证券平均融出资金利率也在逐年下滑，2018年至2020年分别为7.63%、6.81%和6.57%。
　　因此，如何在融资融券业务只局限在江苏省，且平均融出资金利率逐渐下滑、个人投资者比例居高不下的情况下，如何稳定提升融资融券业绩这一难题就摆在了国联证券面前。
　
　去年股息率仅0.825%，分红不足3亿
　　对投资者来说，现金分红是获得回报的重要方式。记者查阅了《国联证券股份有限公司未来三年（2021~2023年）股东回报规划》，发现国联证券计划的分红比例并不低：若公司净资本负债率等未达到有关法律、行政法规规定标准的，不向股东分配利润。在确保满足监管规定及公司正常经营和长期发展的前提下，公司每一年度实现的盈利在依法提取风险准备金、弥补亏损、提取法定公积金后有分配利润的，可以进行现金分红。公司每年以现金形式分配的利润不少于当年实现的可供分配利润的百分之三十。税后可分配利润根据下列两个数据按孰低原则确定：（一）经会计师事务所审计的根据中国会计准则编制的财务报表中的累计税后可分配利润数；（二）以中国会计准则编制的、已审计的财务报表为基础，按照国际会计准则或者境外主要募集行为发生地会计准则调整的财务报表中的累计税后可分配利润数。
　　但由于国联证券业绩增长乏力，因此其最终给予股东的回报并不算高。2020年度，公司每股收益为0.28元，提出的分红方案为每股派现0.12 元（决案），分红比例约为42.86%。以6月9日收盘价每股14.55元计算，则股息率仅有0.825%，分红总金额不足3亿元。
　　从行业整体情况来看，国联证券在上市券商中股息率排名也靠后。目前上市券商中股息率最高的是海通证券，达到了4.51%，招商证券、国泰君安、广发证券、国海证券、东方证券、华泰证券、申万宏源、国信证券、中国银河、长江证券等都超过2%。
　　国联证券出现股息率偏低的部分原因与公司次新股股价较高有关，但在很大程度上也是由于公司业绩不佳造成。如果国联证券无法提升业绩水平，即使提出了不错的股东回报规划，愿意将每年利润中较高比例分给投资者，但也会因“无米可分”而无法将提升股东回报落在实处。
　
　早已登陆H股 海外业务去年亏千万
　　其实，相比许多仍在排队等待上市的区域性券商，国联证券应该算是很幸运的。因为早在2015年7月，国联证券就已经在港交所上市，彼时正是券商扩展国际业务大热时期，通过发行H股，公司不但补充了资本金，也占据了一个拓展海外业务的有利位置。
　　但近6年过去后，国联证券的海外业务依然表现平平。公司主要通过国联证券（香港）运营海外业务，主营业务有：控股、投资，通过下设的子公司从事境外证券业务。
　　2020年公司年报显示，截至2020年12月31日，国联证券（香港）总资产人民币2.49亿元，净资产人民币2.42亿元；2020年实现营业收入人民币-340.87万元，净利润人民币-1091.27万元。不过好消息是：国联证券（香港）的子公司于2020年12月成功申请香港证监会第一号牌照（证券交易）、第四号牌照（就证券提供意见）及第九号牌照（提供资产管理）。不过，究竟新取得的这三张牌照在2021年能为国联证券贡献多少收入，目前尚缺乏公开数据。
　　在答复证监会的反馈意见时，国联证券也指出，国联证券（香港）作为申请人开展境外业务的平台，未来将择机推进境外业务开展，增强境内外的协同效应，实现境内境外业务有效互联互通。但在国联证券“增加子公司投入的资金投入不超过5亿元”的项目中，没有打算向国联证券（香港）增资，而是准备向国联通宝增资不超过3亿元，向国联创新注资不超过2亿元。
　　分地区来看，国联证券海外业务表现平平，整体业务也极其依赖江苏地区。2020年，公司江苏地区营业收入达到17.57亿元，占营业收入比例高达93.65%。
　　身处无锡固然能为国联证券带来区位优势。正如在2020年年报中国联证券表示：“无锡、苏南和长三角区域是国内经济总量最大、最具活力、发展质量最高、上市公司和高净值人群最多的区域之一。无锡市GDP总量超万亿元，证券公司客户、市场极为广阔。公司作为区域券商，在服务区域企业上具备天然优势。”但如何摆脱对江苏地区的依赖，仍是国联证券将面临的重要课题。
　　在2020年年报中，国联证券指出，通过A+H两地上市，有效提升了资本实力，为业务规模的扩张和抵御市场风险夯实了基础，品牌影响力、市场竞争力大幅提升，打开了两地资本市场的长期融资渠道，有利于未来进一步引进战略投资者和降低公司综合融资成本。但国联证券港股目前仍处于破发状态——2015年7月6日，国联证券H股上市首日便跌破发行价8港元/股，以5.51港元/股收盘，跌去31.13%。此后再没有回到发行价之上，目前其最新收盘价为每股3.85港元，较发行价早已“腰斩”。
　
　国联证券上市之后 多次受监管处罚
　　对国联证券而言，如何真正发挥A+ H股两地上市优势，如何切实提升投资者回报，如何在证券行业激烈竞争中突围，将投资者付出的真金白银化成业绩的成长率？这都是摆在公司面前的重要课题。
　　有券商人士对记者表示，事实上，在以净资本为核心的监管体系下，各种规模的券商都想尽办法融资，这本身无可厚非。尤其是国联证券这样的区域性券商，净资本无法与大型券商相提并论。如果不融资，在市场竞争中就会日渐式微；融资后如果找不到利润增长点，不但不能带来经营改善，反而还会因ROE、EPS等指标被摊薄而拖累业绩。“国联证券有无锡背景，管理层又是中信的‘老臣’。近期公司较有看点的是基金投顾业务，但客观来说，许多东西仍是‘雷声大雨点小’，尚未见到竞争力明显提升。”
　　上述券商人士所说的“中信老臣”即葛小波、尹红卫、李钦、汪锦岭、王捷。葛小波2019年6月开始担任国联证券总裁，之后又有多名中信团队人员加入。
　　截至目前，葛小波加入国联证券最大的看点之一就是成功实现了A股IPO。在业务层面，2020年2月底，国联证券成为首批获证监会同意开展基金投资顾问业务方案的7家券商之一。其基金投顾业务于2020年4月21日上线，并很快顺利完成了首批公募投顾客户的签约和交易，成为业内首家正式上线此类业务的券商。截至2020年年末，公司基金投顾从业人员573人，基金投顾签约资产规模人民币53.54亿元，签约户数53183户。
　　葛小波也多次为国联证券的基金投顾业务“站台”。例如在2020年4月22日基金投顾新品牌发布会上，葛小波表示：“基金投顾业务是财富管理的方向性和趋势性业务，是能真正实现客户资产保值增值和公司收益增长双赢的盈利模式。”
　
　但从公司2020年年报来看，即使在大热的基金投顾业务上取得了先手，国联证券在财富管理的激烈竞争中仍然处于劣势。根据中国证券业协会数据，2020年，证券行业实现代理买卖证券业务净收入（含交易单元席位租赁）1161.10亿元，同比增长47.42%；实现代理销售金融产品净收入134.38亿元，同比增长148.76%。
　　而在2020年，国联证券代理买卖证券业务净收入为人民币4.69亿元，同比上涨40.39%；增幅落后于行业7.03个百分点。2020年，国联证券股票、基金代理买卖证券交易额为人民币21280.62亿元，市场占有率仅有0.483%。2020年公司代销金融产品业务收入为2933.72万元，同比增幅为171.91%，但市场份额仅为0.218%。
　　此外，上市之后，国联证券还多次因各种原因受到监管处罚。2020年1月14日，中国证监会山东监管局就国联证券子公司华英证券作为龙力生物发行股份及支付现金购买资产并配套募集资金事项的独立财务顾问，在履行持续督导职责的2016年7月至2017年10月间未及时发现龙力生物违规挪用募集资金的情况，重组执业中部分尽职调查工作不规范，部分工作底稿保存不完整的情况，出具了警示函。2020年10月27日，中国证监会又因投资银行类业务内部控制不完善，存在质量控制现场核查制度、反馈意见报告制度不健全等问题对国联证券、华英证券出具了警示函。
　　2020年9月，市场盛传国联证券将收购国金证券，并引发市场波动，之后两家公司停牌。2020年10月，国联证券和国金证券双双宣布终止筹划重大资产重组。2020年11月20日，证监会公布关于对国联证券股份有限公司采取出具警示函措施的决定，指出国联证券在筹划重大资产重组过程中存在两方面问题：一是未有效评估监管政策，对重组备选方案准备不足；二是未审慎评估对证券市场的影响。
　
　65亿元定增实施后 到底能实现几成
　　国联证券在IPO后短期再次抛出大额融资计划，本次定增是否能成功过会尚存在不确定性。另外，即使定增能够成功过会，是否能实现顶格的65亿元募集还是个未知数。
　　Wind资讯数据显示，自2020年7月以来，有11家券商成功实施了定向增发（仅统计现金方式），仅有4家达到了预定募集资金上限。其中“折扣”最多的是中信建投和浙商证券。2020年12月29日晚间，中信建投证券公告了再融资事项发行情况报告书，公司以35.21元/股的发行价向31名投资者发行了1.1亿股A股股票，募资总额38.83亿元，募资净额38.48亿元，只完成了预期规模130亿元的30%。今年5月21日，浙商证券也宣布了定增完成，最终发行2.64亿股，发行价格10.62元/股，募集资金总额约28.05亿元，募资金额仅相当于计划上限100亿元的28.05%。
　　据记者当时从浙商证券获得的回应，公司该次定增计划募集资金较预案有变化，原因之一是2021年后，市场资金面发生了重大变化，春节以后市场曾出现较大幅度的调整，叠加前期A股市场对证券行业关注度较低，整体上市场参与情绪较去年有所变化。
　　事实上，就算是被市场瞩目的中信建投，如今也无奈地处于定增破发状态。根据公告，参与中信建投定增的31名投资者包括券商同行、公募基金、保险资管等29名机构投资者，还有两名个人投资者。以其中信建投目前每股32.77元计算，上述31名定增股东浮亏率为6.93%，处于“破发”状态。
　　尚未将区位优势、管理层优势转化为竞争力提升，而所计划的募集资金投向又是模糊不清，在此当口想要顺利推进定增计划，国联证券恐怕还是“任重而道远”。
　　近日，《每日经济新闻》记者向国联证券发去了采访函，想就相关定增、公司经营问题作进一步沟通。国联证券相关人士表示，一切以公告为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