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20年09月11日] -- 每日经济新闻 -- 版次:[01]

骑手脱困靠算法 而不是甩锅消费者

每经评论员 杜恒峰
  在《外卖骑手,困在系统里》一文引发社会巨大关注后,饿了么和美团分别予以回应,一个连夜提供了“自愿等待5~10分钟按钮”,一个在深思熟虑一天后作出了“为骑手留出8分钟弹性时间,恶劣天气延长骑手配送时间”的调整。
  似乎这样,骑手们就能获得几分钟宝贵的喘息时间。
  但骑手之困不仅是时间这一个因素,饿了么和美团的上述措施,不会根本上改善骑手们的处境。饿了么新设的按钮,更是被大量消费者视为“甩锅”行为;而狼性更强的美团,“8分钟弹性时间”如何落地,8分钟究竟够不够,仍然有待检验。
  4.4亿用户、两个寡头垄断的外卖平台、数千万商家、近600万骑手,数量如此众多的个体,通过外卖平台的算法被连接了起来。算法本是中性的,但设定算法的平台却有侧重:消费者居于核心地位,得消费者得天下,算法要为消费者提供极致体验;平台自身需要市场份额,需要盈利,算法要为平台留下现金流和利润;商家资源的丰富程度直接决定用户黏性,算法也要着重考虑商家利益;骑手群体规模庞大、力量分散、准入门槛低、议价能力最低,顾客要求的“快”,平台要求的“多”,可以通过算法管理骑手、以算法提高骑手效率来实现。
  外卖平台需要高效的算法,这是竞争的必需。根据美团披露的数据,2019年美团对骑手支出410亿元,相当于外卖业务整体收入的75%。让骑手在更短的时间内送出更多的外卖,将每个订单成本降到最低,是外卖平台生存下去的必然,而算法就是实现这一目的的有效工具。让骑手回家过春节的百度外卖出局,管理更人性化、算法发展滞后的饿了么市场份额大幅缩水,而算法最先进、执行最彻底的美团最终夺得了大部分市场份额。
  但是,只重视效率的算法有极大的缺陷。电梯难等、雨天爆单、导航逆行、商家出餐慢……骑手们面对的困难是复杂且具体的,但坐在电脑前面的算法工程师,看到的只是一个个数据。算法的目标函数是明确的,那就是骑手的送单速度,在算法制定者眼中,骑手速度取决于订单的分配和路线规划这两个“常规”变量,而电梯、逆行、天气这些非常规变量被严重忽视,恰恰又是这些非常规变量,给骑手们造成了最多的困扰。
  外卖平台不能没有算法,但算法也不能过于简单和理想化,让算法既服务于消费者,同样也服务于外卖骑手,才能真正解决骑手们所面临的困境。让骑手参与算法制定,应当成为外卖平台着重弥补的短板——某段导航逆行,某个写字楼的电梯等待时间过长,某个商家出餐总是很慢,某个下雨天路况特别艰难……这些所有骑手面对的不可抗力,都应当有便捷的渠道反馈给外卖平台,且获得算法的及时调整。
  只有骑手们一个个具体的问题得到解决,这个算法才是有人情味的算法,也才是能够长期维系的算法。
  让骑手们参与算法制定会削弱外卖平台竞争力?答案是否定的。一个更人性化的算法,能让骑手们以更长期、更健康的心态做好外卖服务,更熟练的骑手能够提供更高的配送效率。此外,外卖速度的快速提升,部分来自骑手逆行、闯红灯、超速等对公共秩序的破坏,但外卖平台并未对这些负外部性因素买单,随着法律制度完善和监管加强,外卖平台终归要承受这些成本。既然如此,为何不现在主动承担起这部分责任呢?